評價指揮棒指到哪里打到哪里 科研時間爭奪戰(zhàn)科學家屢屢敗北
從事納米科技研究的劉教授多年前留學日本時,曾有過一段不適應期。
到學校研究生管理部門辦事,按照國內(nèi)的慣例,他一開口就叫對方老師,卻屢屢被同學糾正,“你為什么要叫他老師呢?他只是做服務的,不是老師,他不會干擾你的工作,也不會給你布置任務。”
回到國內(nèi),劉教授更多的是需要記住一些與“這些服務者”打交道的規(guī)則,比如過了下班時間取不了實驗樣品,再著急也只能等到第二天;財務室每月報賬有固定的日期,排隊的人不少,而過了報銷時間只有自己掏腰包墊上。
更讓他覺得滑稽的是科學家的匯報,比如參與某項基金,每到年終都要匯報,填完了的表也是編的,下一年該怎么做還是自己的事,“純粹是形式,但也必須要做,而且這些做完可能壓根兒沒有人看。”
“相對國外來說,國內(nèi)科學家需要花大量時間做很多無用功。”劉教授回顧歸國幾年的科研道路,發(fā)現(xiàn)科研時間爭奪戰(zhàn)中自己屢屢敗北,遺憾的是其中也找不到贏家。
“別人都在跑,我不跑行嗎”
一步落后就會步步落后,這個評審不想要,下一個想要的就沒有機會
南京大學文學院王彬彬教授說,現(xiàn)在的規(guī)則在于,各個機構來評價一個成果的時候,曾經(jīng)爭取過這些東西也是一個評價指標,這塊蛋糕給不給你,取決于你是否曾經(jīng)獲得過那塊蛋糕。所以,這些表格,一個都不能少,少了一個鏈就斷了。所以大家都要鉚足勁去爭取,有時候就發(fā)動很多學生來填表。
由此帶來的惡性循環(huán)是,“這次的蛋糕不好吃,我不想要,但下次那個好吃的我也要不到。”
王彬彬教授就知道一個慘痛的“教訓”——
華中地區(qū)一所著名高校中文系,因為之前對于一些評選不屑一顧,結果明明實力在全國高校中有目共睹,卻在打分中被一家差距不小的高校超越,由此帶來的則是國家撥款等各項資源調(diào)配也比這所學校差了,撥款經(jīng)費、招生就業(yè)都因此受到影響。
教授們的課題也只好“兼收并蓄”:一個項目也許就3萬塊錢,但是項目要結項、中期要填表,一樣也不能少。因為這些表很重要,它的級別很高。
王彬彬教授所在的南京大學成功概率高一些,一些名氣稍遜的學校更可憐,填了一年的表,可能才有一兩個成功了,“就像打兔子,放了很多槍,可能都沒打中,失敗了只好又到新的地方去守候。”
讓王彬彬教授羨慕的是,一些人摸透了填表中的“奧妙”,什么稀奇古怪的表都能填出來,還把表包裝得很漂亮。
南京大學前副校長董健教授還記得1979年自己評教授時的情景。
當時,一群業(yè)內(nèi)著名的專家打分,董健憑借4篇論文,評上了教授,而另一個老師拿出的作品是厚厚的4本書,卻沒評上。
“當時看重的是含金量。”董健教授感慨,現(xiàn)在有了新的指揮棒,不可能有這個現(xiàn)象了。
董健教授說,自上個世紀90年代開始,評教授只要技術性的,不要精神性的:申報10個人,最后給4個名額。核心刊物、出版多少書,都折合成分數(shù),按照排名計算,評委們變成陪襯,行政部門來計算分數(shù)就夠了,“這4個人是不是最好的,卻不能保證。”
而今,即使董健教授自己的研究生,也在追求多發(fā)論文,早點畢業(yè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