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五 金 溶 文二篇
浙江督糧道金公傳
袁 枚
金公諱溶,字廣蘊。順天大興人。雍正八年進(jìn)士,以刑部員外郎主試貴州,耀山東道監(jiān)察御史。性忠純梗亮,疑疑自立。乾隆元年,皇上求直言,公上《培養(yǎng)元氣疏》。其略曰。“國之所傳者民。民之所恃者養(yǎng)”養(yǎng)則安,不養(yǎng)則不安。是以有天下者,必以安民為急務(wù)。本朝太平久,生齒日繁,金饑木壤之災(zāi),間或有之。近年來陜西地震,江南水災(zāi),皇上如天之仁。屢發(fā)百萬幣金賑濟(jì)。恩至厚也。奈鄉(xiāng)曲窮氓,君門萬里,未必能盡達(dá)于圣聰,幸而達(dá)矣,而腧賑之下逮者。不無遺漏。臣以為:補茸在于既災(zāi)之后,不若保護(hù)于未災(zāi)之前。臣所愿陳者有五事焉、一曰開墾之地,緩其升科;二曰帶征之項,宜加豁免;三曰關(guān)稅正額之外、免報盈余。四曰州縣殿最首重民事,不以辦差;五日巡狩之地,崇尚樸素。不以紛華取媚。我圣祖仁皇帝娜八荒。民到于今漚歌思慕,所以然者,在散積聚以充編戶,輕珍玩而重人才。我世宗憲皇帝遺詔云:‘凡各衙門條例有本嚴(yán)而朕改寬者,此從前部臣定議未協(xié),朕登基后斟酌改定,以垂永久,嗣后應(yīng)照改例而行。若例本寬而朕改嚴(yán)者,此乃一時整飭人心權(quán)宜之計,俟諸弊革除后,當(dāng)仍照舊例而行。’大哉王言!其為國家培養(yǎng)元氣,至深且厚。伏愿皇上散法祖宗,事事以厚生為急,時時以國本為念,則社稷之福、蒼生之幸也。”
當(dāng)是時,上命翰詹、科道各進(jìn)經(jīng)史折子,公又以《損上益下》之說進(jìn),謂“頭會箕斂以格囊讀者。匹夫之富也;輕搖薄稅使四海咸寧者,天子之富也?!兑住坟?。損下益上,上益矣,而反名損。損上益下,上損矣,而反名益。蓋謂百姓足,君孰與不足!百姓不足,,君孰與足!此圣人制卦之本意,可深長思也。”
乾隆九年,湖廣總督孫嘉涂禁扶同撫臣許容事,部議革職。奉旨罰修順義城。公上疏云;“賞罰者,人主御世之大權(quán)。向例巨工有罪,于應(yīng)得處分外,有罰援一項。因其素非廉吏,虎職不足蔽辜,是以罰令出貨效力使天下曉然,知所得者究不能為子孫身家計故也。今孫嘉涂歷任以來,其能否優(yōu)拙;臣未敢深論;至其操守不茍,久在圣明洞鑒之中。亦中外所其信也。今罰分出發(fā)效力,似與用罰之本意有所未協(xié),于國體不無少損??痔煜露健崧勚?,謂‘以孫某之操守,尚不免于;議罰,將來一不得當(dāng)而罰即相隨,勢必墮其廉隅,預(yù)為日后受罰地步。是罰項行而貪風(fēng)從此起,不可不慎也。雍正七年,孫嘉涂為直隸副主考。臣為所取之士,不敢避師生之嫌而隱伏不言。”奏上,部議革職。
未半年,上特旨起用為福建漳州府知府。漳俗悍,胥吏千余,交結(jié)大府家奴,勢力出長官上。有吳成者,設(shè)局誘群少年淫博,聞拿即竄。公半夜開門出,召徽巡三、四輩突入其家,擒治之,合城歡呼。鄉(xiāng)有華葑材,離縣二百里,民納租、赴訴皆不便??滴蹰g,太守某請設(shè)縣丞駐其地,督、撫批準(zhǔn),至公到已四十余年,尚未具奏。詢其故,以設(shè)官則胥吏無權(quán),故為所格也。公再具詳,又為藩司所繳,文書不下府而直行縣。公大怒,嚴(yán)訊縣胥。得其交通狀。乃詳請治罪而設(shè)官葑村。”至今父老歡曰:“微金公來,我輩將奔馳道.路死矣!”。
乾隆十三年春,閩省旱,斗米千錢,大府檄公平泉。公計府、縣所貯谷止十六萬石,而新谷登場尚早,慮其不繼,乃先勸富家出果,給印紙令商人赴來于豐收處。又請寬臺灣米入內(nèi)地之禁。一面開倉出模,而群谷畢集,民情貼然。其他修文廟樂器、增書院膏火,皆次第舉行。前明燕王之變,有漳州陳教授某率諸生六人殉節(jié)明倫堂,舊祠蕪敗,公茸治,歲祭以黃石齋先生配享焉。
十四年,遷臺灣道。二十一年,補陜西鹽驛道,署布、按兩司事。二十腑,調(diào)浙江糧道。與巡撫陳學(xué)鵬抵忤。奏其迂緩不任事,以原品體致。在家十年而牢。年七十三。子四人。
見《小倉山房文集》,四部備要本
浙江督根道一齋金公家傳
盧文朝
公諱溶, 姓金氏,字廣蘊。順夭大興人。艾懷緯。武進(jìn)士,云南援剿左協(xié)副將。公少師事秀水諸草廬先生錦、雍正八年成進(jìn)士,試刑部,‘授江蘇司主事,歷員外郎中,乾隆元年,主試貴州。四年,擢山東道監(jiān)察御史,繼協(xié)命往福建以道府用。十年,知漳州府。十四年、授臺灣道。十七年,國內(nèi)地攝知河州府,丁母憂。二十一年,赴陜西辦理軍需年驛脫。署按察司使者三。號布政可使者一,署潼商道、延綏道各一,了父憂“二十九年,補浙江督糧道,又一署寧紹臺道事、三十二年。原品體致。兩遇國家大慶、恩晉二品階通車大夫。四十二年十二月甲午、終于家,年七十有三。
公清正自矢鵬禮,居臺中有愕愕聲,補外腦、皆有利于民事。而漳州以難治,故其績?yōu)橛戎?br />
其傅奏傳于世者,有《培養(yǎng)元氣疏》其略曰: “臣聞國之所恃者民,民之所賴者養(yǎng)。是以有天下子萬民者,其道必以遂其所欲,給其所求為最急。家茍寧矣,國亦固焉;人茍遂矣,君亦泰焉。是則好生以及物者,乃自生之方;施安以及人者,乃自安之術(shù)。民于今日,生齒日益繁,費用日益廣。財之流也,不見其充;財之用也,??嗥浣I。養(yǎng)生之累深,而有生之樂寡。救死之念切,而畏法之情輕。京師者。天下士民之所樂趨也,今反殷實不及于前時廠規(guī)模大減于夙昔。推之各省,抑可知已!,陛下臨御以來,綸續(xù)之宣。非無國計。綱紀(jì)之布,俱關(guān)民生。以箴諫為國華,以謙沖為治本。當(dāng)此時而富壽不登,治化未洽。追懷前修,實用內(nèi)熱。此臣反覆思維,而愿直陳于圣主之前也。比者天災(zāi)流行。亦甚頻矣。乾隆三年,陜西地震,為害甚巨。四個,河南、山東咸被水災(zāi)。今茲浙江、福建、湖北之地亦有淹浸之患。從來外吏之弊,揣悅意者則侈其言;度惡聞?wù)邉t小其事。災(zāi)異之來,得達(dá)九重之上者,慮未必盡實。幸而實矣。而邂振之下逮者,慮未必?zé)o遺小故與其補直于已然之后,不若保護(hù)于未然之前。書曰‘制治于未亂,保邦于未危,已亂已危則無及也。’故今日所當(dāng)務(wù)者,在乎培養(yǎng)元氣。臣愚不能周知治禮,竊以所見及者六事具陳于左。雖所以厚國脈而裕民生者。不盡乎此,然千慮一愿,冀或一得,惟陛下裁察。一目開荒之地,免其升科;二日帶征之項,宜加豁免;三日守令殿最,必以民事;四日關(guān)稅額外。免報盈余;五曰京師鋪面門稅,請免征收;六日積誠以感召和氣。”娓娓幾千余言辭多不載,末復(fù)言:“昔我圣祖仁皇帝,道冠古今,澤被無窮。人到于今,咨嗟嘆息者,必以體仁長人為稱首散小儲以成天下之大儲;捐小寶以團(tuán)圣人之大寶。則所以養(yǎng)民生之元氣,而綿無疆之休者,固可行之萬世而無弊也。我世宗憲皇帝遺詔內(nèi)云:凡各衙門條例,有從前本嚴(yán),而朕改易從寬者,此從前部臣定議未協(xié),聯(lián)與廷臣悉心斟酌,而后更定以垂永久者也,應(yīng)照更定之例行。若從前之例本寬。而朕改易從嚴(yán)者,此乃整飭人心風(fēng)俗之計,原欲暫行于一時,俟諸弊革除之后,仍可酌復(fù)舊章,此朕本意也。向后遇此等事,則再加斟酌,若有應(yīng)照者,仍照舊例行。’夫張而不弛,文武不能也,弛而不張,一文武弗為也,一張一弛,文武之道也,則所以為國計久長者,其意可深長思矣。臣身值太平之盛,幸際無事之時,非不知緘默可以容身,苛且亦可塞責(zé)?但思知無不言謂之盡,事君以義之謂忠。國家之大政,未有重于民生;民情之厚望,要惟在于寬大。仰見我皇上有惠下之念而眾情未洽;有圖治之懷,而庶績未義,有堯舜聰明之德。而未光宅于天下;有覆載甄陶之量,而未博被于無方。故臣每中夜靜思,展轉(zhuǎn)而不能自己也。伏愿體天地之大德,法祖宗之寬政,事事以厚生為基,時時以固本為念。毋務(wù)于速成,毋怠于持久。將見資富能訓(xùn),化美俗醇,唐虞三代之風(fēng),不難再見于今日。固臣之愿也,社稷之福也,萬世人民之慶也”
時翰林、科道輪日奏陳經(jīng)史,公于經(jīng)首以《易益鬟傳損上益下》之說進(jìn),謂:“務(wù)鳩斂以裕路模之積者。匹夫之富也;條寬息以成盈寧之象者,天子之富也。損下益上,上固益矣,卦不名益而名損,則知下?lián)p上亦損矣。損上益下,上固損矣,卦不名損而名益,則知下益上亦益矣。”又以《系辭傳釋大有上九》之辭進(jìn),謂: “人君慶賞刑威一一合諸天道,則君也,而天矣。出身加民—一季于盼則元后也,而父母矣。天人昭融,則天佑之也因宜。聰曰:“履明當(dāng)踐其實也;”順口水‘思明當(dāng)反其衷也。 以尚賢所以質(zhì)之,簡在之巨而為信順之助也。當(dāng)大有之世治進(jìn)升乎二宜著可以少慰,而猶做必兢兢。若是可知,有大者不可以盈,而獲福者必有所有。“又以《系辭傳釋否九五》之賠,謂:“當(dāng)天下未安,而求其安,其精神之奮發(fā)也,恒易。天棚安,”。而思其長安。其志氣之操持也,恒難、故圣人于癱諄以不忘致戒也。夫不忘豈但虛索諸念慮而眠,必也有其實焉。敬以作所,則其神常清,謙以受益,則其氣常斂。無眾寡而告可以勝子,則無可忽之人類;無大柳皆凜于冰淵,則無可忽之事矣”又以、《謙彖傳》之辭進(jìn),謂“先德之訓(xùn),謙者日有而不居。夫有而不居。且并不敢自為有,而謙乃至。義理之精微,能疑似之必辨乎;功業(yè)之廣大,能措置之咸宜乎。始終之異致能日慎,一日而無須臾之閑乎。細(xì)行不矜,終累大激。履霜不戒,馴致堅冰。如此而復(fù)做居乎?又部自信其有乎?”又以;《系辭傳圣人之大寶曰位三言》進(jìn)。:“天生民使司牧之位,緣人而有也,以庶邦惟正之供財,困人而生也緣人而有者,非愛人何以守其位。因人而生者,非散財無以得民。民也者。君之體也。財也者,民之命也。君者,為民理財者也,非以財自封也。記曰:‘貨惡其棄于地也.不必藏于己’。又曰君子不盡利以遺民,故仕則不稼,田則不漁。此王君之所以貴于換也。此損上之所以為益也。有所渙斯有所聚,而渙者亦聚;有所損斯有所益,而損者亦益。計不出此而孜孜焉人誰賺之是患甚非,所以安上.而全下也。
又以《書大禹漠益之戒舜》之言進(jìn)。謂:“君道莫先于敬,莫要于誠,倘謂無虞。不足畏也。紀(jì)綱日弛;而晏安是耽,則敬者怠矣。且有賢不能用才抑或陽用而陰棄之;有邪不能去,抑或暫去而仍系之,財誠者偽矣。怠偽相乘而欲致治光美也,不亦難哉,以舜大圣而 鼓猶咨嗟,告誡若是,則可知無虞之時,最易萌可虞之機。而克艱之懷,無荒之戒,其難之吁誠無時不當(dāng)臨了;凜凜矣。”
又以《說命非知之艱行之惟艱》之言進(jìn),謂:“聽言困難,而無若行之尤難。人主最親信者,莫過于近習(xí)左右之人,近習(xí)左右之人,未必人人皆知大體也。更其甚,善政則故遏之,使不能舉;弊政則故延之,使不能廢。人之賢也,或多方以阻之;其不肖也,或設(shè)計以彌縫之。其中情蛐直,千變?nèi)f化、欲灼然辨之真、信之 篤,獨斷以行之而無一毫牽制之私,豈城難乎哉!善乎!朱子之言曰:“知其為是則行之。惟恐其不力不當(dāng)。憂其力之過也;知其為非則去之,去之惟恐其不果不當(dāng)。憂其果之甚也;知其為賢則用之,惟恐其信任之不專,汲引之不廣不當(dāng)。憂其為黨也;知其為不肖則退之,惟恐其屏斥之不速,潘結(jié)之不盡不當(dāng),憂其有偏也。此深得王忱不艱之旨矣” 又以(皋陶漠同寅協(xié)恭和衷》之言進(jìn),謂:“哀 也者。“中’也.皇之所降也,本愚夫婦同具之理,而極之為大圣人所不。能敬則無喜事亦無畏事,能和則不徇已亦不徇人,而后中乃可得也。舜博探地砌一。是求中之道至矣。然聽言宣廣,用人則宜慎。其人君子也,雖氣稟稱之不同,如夠 釀、鹽、梅,皆可以相濟(jì)而得其中。其人小人也。不失之愎,必失之懦,使之雜廁于君子之間,必如薰、獲、冰,炭之不可以相入,欲其相,豈可得哉?故人君欲臣之敬且和,則尤以知人為急。抑有謂下比周則上危者,此衰世之言也。君子同道為朋,師師贊贊以其成國是寧.必告許成風(fēng),然后為賢哉”。
又以《伊尹告太甲聽言》之道進(jìn),謂:“伊古以來,求言之主未嘗無也,而能收聽言之效者,卒鮮。良以正言易逆,不期離而自離!邪言易人.不期合而自合。喜怒所發(fā)猝不及持,‘以致觀望揣摩者,不從其令從其意。大臣持祿而不肯諫;小巨畏罪而不敢言,比比然矣。夫公耳忘私,國耳忘家,無所畏避,不為迎合者;能有幾人?妻子之累深,富貴之念重。則不敢言。無剛直之操,無慮遠(yuǎn)之識。則不能言。且言之切者,或類于沽名;言之激者,或指為立異員防患于未然者,近于迂圖 慮事于幾微者,涉于瑣細(xì)觀言亦何在而可乎?若唐之李繹,謂:人臣死生系人主喜怒,敢發(fā)口諫者有幾?就有諫者,皆晝度夜思,朝刪暮減二比得上達(dá),什無二三。益見進(jìn)言之不易,而聽言之不可不審也。惟以道立聽言之的,言之逆于耳者,不必盡于道。有當(dāng)也,必求諸道乃出矣。其非道者,亦以道繩之而自見矣。言之遜于志者,不必盡于道羅無當(dāng)也。必求諸非道,而非道乃顯矣。其道者亦先以非道繩之,而道始徽矣。抑又有進(jìn)者,容直瞇,用直為難、如憋置之耳而始以不罪者,博寬大之名更失進(jìn)言者之所望矣”。
又以《詩大雅思齊之三章》進(jìn),謂:“天下之大,在一人, 一人之身。本在方寸。表端則其影必正,源清則其流必清。朱子云:天下之事,無一不本于人主。其觀感之間。風(fēng)動神速,始不待于功威者。黃干云。虛靈知覺。我所有也。慢息而無以檢之,則為氣所昏,為欲所取、誠能惕然驚然,常若鬼神父師之臨其上;。常若探淵薄冰之處其下,則虛靈知覺,自不容于昏旦亂矣。故現(xiàn)文王調(diào)之純,則知文王之敬止矣。常敬則常明。常明則常定焉。有時地之或閑哉,此其所以下土式化,而為六州之歸也”。
又以《表記君子莊敬曰強》二言進(jìn),謂:“敬者,德之聚也。中非敬不能涵,誠非敬不能立。氣之決驟軼于奔駟,敬則其銜轡也;情之橫放甚于潰川,敬則其堤防也。君子上達(dá)。達(dá)以此日.進(jìn)無疆,進(jìn)以此不然。怠氣乘而不能自振,欲念熾而不能自遏。實安娛樂之事多,則整齊嚴(yán)肅之意益少。不日強則曰偷,其勢不甚可危哉。”
又進(jìn)《史論》三章:一唐高祖武功元年論止盜不在重法事;一唐太宗貞觀十年黜權(quán)萬紀(jì)言來銀事;一貞觀十一年魏征上疏言待下未盡誠信事。不具錄其擬卜議而未入告者,獅著也。 值湖廣總督孫嘉金,因扶同撫臣事被議,奉旨派令修順義城工。公上疏言“賞罰者,人主御世之大權(quán)}賞得其當(dāng),則人人知勸;罰得其當(dāng)。則人人知懲。向來臣工有罪,于應(yīng)得處分外、間罰令出貨效力者,緣其在!任之日,素?zé)o清名。但虎其職,猶不足以蔽辜,是以罰令出貨效力,使天下曉然,知所得者究不能為子孫身家之計。明以開急公贖罪之條,默以寓禁暴之意,法誠善也。今孫嘉淡歷任以來,其能否優(yōu)絀,臣亦未敢規(guī)。至其操守之不茍,久在圣明洞照之中,而耐外蛐共知。今令其出貨效力,似與用罰之本意有所未協(xié)。將與國體不無少損。且今天下督、撫聞之,謂‘,以嘉盜之操守?。尚?,尚不免于議罰,恐一不肥、而已即踵其后.將必墮其廉隅,以預(yù)哪來之地。是一賞罰之行在天下風(fēng)聲之樹,誠不可不慎也。臣系雍正八年嘉涂為會試副考官所取士,誼屬師生。臣不敢避師生晉接之微嫌,忘國家賞罰之大計,用是據(jù)理直陳。伏乞圣明采擇”疏上,部議革職。
其復(fù)趄為漳州也。州俗強悍好論 ,胥吏多至千余人,其黨類盤據(jù)各上司衙門,勢力出長官上,藏測 人,多耳目。偵伺捕之。車不可得。公至,汰去其有違犯者數(shù)百人。有吳成者,設(shè)局誘少年子弟入其中,吃鴉片煙、縱博宣淫,無所不為,而十?dāng)?shù)年無一犯。公具得其蹤跡,乘夜昏黑率家童開門出,召微循三、四輩,執(zhí)銀襠隨其后。步行至其家。奸狀乃畢露,按法重懲之,其黨不鵬手。繼又搜捕得數(shù)人,風(fēng)始歇。一監(jiān)生犯事,請虎革,上司不許,公知吏人實為之奧援,不具官百文書而目為以申上,乃始得清。龍溪縣之鄉(xiāng)有名“華葑”者,。居民四五百家,商賈輻湊。去縣二百余納租、赴訴皆不便。自康熙四十四年即請縣丞移駐其地,至公為守時已四十年矣。更二十余政,請者不已,率為吏所格公詢其故,則以縣史之司征者分之測利薄也:公取塵積之案卷,自手料檢,得其肯黎以言于大府,大府許諾事旦夕行矣。適司想者代去,藩吏復(fù)乘間議駁,不敢由湖,徑下縣。公聞之大怒,拘始欲加嚴(yán)刑,乃具服交礎(chǔ)撓狀。于疏重以請大吏,始具奏分駐如公言。公親往其地營度建置,遂無敢梗者。民至今享其利,皆曰;“非金公之威,斷莫能為也。”府城內(nèi)有河以通舟,且地氣疏泄。可以免白蟻之害歲久,皆為民屋所占,公察其阻水道者,澈去之稍侵岸旁順猶不礙者,令出發(fā)輸官以為疏浚費。不年余,已復(fù)舊觀。于是修文廟之樂器、選民之俊秀,教以樂舞之儀。新芝山丹霞兩書院,籌其修脯膏火,師徒皆有資學(xué)業(yè)。 大起匿名宦鄉(xiāng)賢之合祝典者卜約其行誼功績各書于神位,親率其后人而致祭教之,以無系乃祖。行鄉(xiāng)飲酒禮,擇鄉(xiāng)先生、致仕工部主事王村,以為大賓,跪荷械者于門外。禮畢。諭罪人使知愧悔,而量減其罰。賓興之禮廢久矣!公始復(fù)之。是日來賠禮者,咸詫,以為曠見礎(chǔ)燕王之變。漳州教授陳思賢與諸生六人,在明 倫堂盡節(jié)而死,舊有專祠,廢為賄。公令民納地價因其貨,改建于芝山書院之旁,并以明末黃石齋先生合祀焉。十三年.春旱、米貴,上司檄開倉乎祟。公計府、縣所儲僅十五六萬石,去新谷登場時尚遠(yuǎn)。祟盡而無以繼,民益失其所恃,乃先勸有谷之家出三萬石以崇,又給印紙令南人赴來于足谷之處。又請寬臺灣帶米入內(nèi)地之?dāng)?shù)。日草履步禱于十?dāng)?shù)里之外。時催泉之檄屢下。而公不動。四月向末,方始開祟。一至六月,新各出。雨亦降,米價頓減,民情貼然。上司初怪其所為,至是始備陳委曲,獲嘉獎焉。不輕準(zhǔn)詞狀以息牽連之累,當(dāng)準(zhǔn)者 即不使告者遠(yuǎn)揚,速為審斷。慮其言語不通而譯者,移易其輕重也。書犢以示其人,懸牌以論于眾,皆可為來者法。娶龔氏,贈夫人,繼娶馬氏。子四人:克誠,瑞金縣知縣;克讓,國子監(jiān)生,前車;克俊,舉人;克杰,國子監(jiān)生。孫五人:紹章、紹轡、紹給、紹棋、紹聞。曾孫一人:軒。
舊史氏曰:余主公家最久。公謹(jǐn)慎周密,所為奏章,未嘗示人,惟議耗歸公。上令九卿、翰林、科道人人各言其意,余乃得見公奏章)有云:取之于正賦之外而質(zhì)言之曰“瞧”,足以杜為重者之增額而重科;頒。之于常祿之外而明示之曰“養(yǎng)廉”,足以動在官者之顧名而思義。余讀而亟善之。今來京師.公已下世。從公 子索章奏觀之,歡公之于經(jīng)術(shù)深矣!所謂既歿其言立殆是謂乎。輒少加約者以著于篇,若其治績宜不獨漳,蓋由后政張君鎮(zhèn)請之,而具告之,亦子文之忠乎。公督糧于浙,其清名與江蘇胡公文伯相峙,吳越之人蒙其福,咸相忘也。今去之久,更有余思,云:當(dāng)時。去公者,公之同年生也,欲邀不黨之名,使得優(yōu)游于家十年以壽命終,非正所以成就公乎!公子不以傳屬余,而自欲為之。余亦合河孫文定公所取士也,老而無所成就著公者,殆可謂無愧師公矣。
見《抱經(jīng)堂文集》卷二八,四部叢刊本